导读:今天的推送内容是杜维明先生在第二届“唐君毅学术思想国际研讨会”上的主题发言。杜先生早年亲炙唐先生,不仅亲聆教诲,而且颇多对语,杜先生仅称自己是唐先生未及门之“私淑弟子”,但事实上,唐先生对杜先生的影响极为深刻,尤其是在儒家之花果飘零及重建人文精神的悲悯情怀与忧患意识上。这篇杜先生回忆唐先生的文章,不仅帮助我们描摹出唐先生的学术、思想与精神,同样也帮助我们理解杜先生的问题意识。
本文根据1995年4月《中华文化论坛》所刊杜维明先生《唐君毅的人文反思》整理,对原文有小幅度删减。
我有幸在中学时代便曾亲聆唐先生的教诲。50年代,他曾应台湾“东方人文学会”的邀请到台北来讲学。有一次在淡水论道之时,他曾亲笔题签我在当时极为喜爱的哲学论著《心物与人生》。我还记得, 特别向他请教《中庸》里“鬼神之为德, 其盛矣乎”一句话的含义, 当时的情形还历历在目。严格地讲,对唐先生我只能算是“私淑其人”。虽然1967年暑假我曾在夏威夷聆听他讲课, 而且在70年代陪伴他在日本、美国及欧洲论学、开会及讲演多次,也有不少和他对语的缘份,然而我只能以“私淑其人”来自立自勉,还不敢忝列“及门弟子”。不过,唐先生的哲学结晶《道德自我之建立》和《人生之体验》不仅是导引我进入中国哲学(特别是儒家“身心性命”之学)的定盘针, 而且一直是我长期不断吸取的源头活水。他的《中国哲学原论》是我经常参考的宝库, 他的《生命存在与心灵境界》更是我一再研读的经典。
唐先生最感人的地方即是他那种以生命证成哲学、以思想转化人生, 把极高明的智慧融入到“中庸”的日常生活之中的锲而不舍的精神。他思如泉涌,把全付生命投注以笔耕来凝道的文化事业。在西学大盛,科学主义挂帅,现实主义、物质主义和功利思潮弥漫全球的氛围之中,他揭示“人文精种之重建”才是民族长远生存不可或缺的基础。他的道德理想主义所体现的不仅是自己发奋自立以超拔流俗的主体精神,也不只是面向永恒醉心于解脱的终极关怀,而同时是想通过人文反思为苦难的中华民族提供丰富的精神资源,并开拓多元的价值领域的悲愿。唐先生这一悲愿在今天有着深刻的现实意义,面向着未来更有其永恒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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