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2007年5月24日,修身(杜维明著 胡治洪译)

国哲学可以被视为基于修身的洞见而形成的思想。埃提恩纳·巴拉兹(Etienne Balazs)断言,所有中国哲学都是社会哲学,即使中国思想家们专注于形上思考,但他们迟早会回到当下世界的实际问题。①对于具体生活领域的关怀给人一种印象,即中国思想界特别关注涉及人类境况的社会层面,以致于群体的观念优先于个体自我的概念。人类学研究对于中国人的耻感与西方人的罪感的对比进一步强化了这种印象,即外在的社会评价而非内在的心理约束界定了中国社会的道德结构。社会学文献中普遍记载的“要面子”的技巧是理解中国人的人际关系的管钥,这也突出了中国人在伦理上是以外在境况为中心的。

  遵循这一思路,便不难想象中国哲人何以既不关心超越的对象,也不关心内在心灵。他们对于造物主、宇宙生成、上帝存在一类终极实在的问题并不特别感兴趣,也不究心于意识、自我、道德抉择一类精神问题。确实,作为社会哲学的中国哲学仅仅只沉浸在行为正确、家庭和谐、政治有序、天下太平这些问题之中。甚至是那些强调自我美感经验的思绪,也都被密切联系于高度礼仪化的人际关系世界。事实上,按照意识反映并且批评社会及其固有的社会学这一观点,作为社会约束之解放的自发精神应该受到赞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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