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本期继续推送杜维明先生《二十一世纪的儒学》第四章。21世纪儒学的第一个问题是如何看待“人”,对此杜先生提出将人作为世界的“共同参与者”,透过在日用伦常中践行“天命”体会到自身的超越本性。本期推出第二个问题:人生的意义何在?杜先生从天、人两个维度勾勒了“大化流行,与天地参”的人的维度。对于人类中心主义、“良知坎陷说”的缺失和康德哲学的盲点都作出了探讨。
人生的意义:超越的天与人
第二个问题是我们为什么在这里,也就是人生意义的问题。人必须有一个超越的向度,才能问人生的意义问题。我们可以不接受“没死过就不了解生”的说法,但如果不超越自我、社群、存在的世界,对人生的意义就会理解不够——当然,这也是可以讨论的一种预设。所以,这个问题必须引进另一个问题,也就是儒家的“天”的问题,否则对人生意义问题就很难切入。儒家的天,在比较宗教学里看,与基督教的上帝是不同的,上帝无所不知、无所不在、无所不能。无所不知和无所不在可以了解,但无所不能有很大的问题,无所不能的话,那么人间怎会有那么多残酷的现象出现?上帝不是爱世人吗?这个问题很难解决。但儒家的天则是无所不知、无所不在,但不是无所不能,这是重要的不同。
01天与人的创造性
俗话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天是超越的,地就是地球,这样的天地人的关系很值得注意。天不是“无所不能”,最核心的原因就是人的出现,荀子讲“天地生之,圣人成之”,成的观念也有一个发展过程,不是静态的结构。生的观念就是创造,天是创造性的自我,当然,天也可能破坏。人所了解的天的本质是“天地之大德曰生”,是最原初的创造力,是任何东西最初的源泉。天最突出的是“大化流行”,可以说天就是上帝、祖先,天命,甚至说天是有意志的——唐君毅先生对天有很多解释。儒家不是人类中心主义,但也不是纯粹的自然主义。而是把天作为创造性自我,天的特色是创造性。这里面就牵扯到人,首先人是一个观察者,这在《易经》里讲得很清楚,《观》这一卦就是例证;另外,人也是欣赏者,如果用基督教的《创世记》的比喻,上帝创造万物之后,也许很寂寞,于是创造了人来欣赏它所创造的天地万物。但在基督教神学里这不是主流,因为上帝与人存在距离,人永远不知道上帝要干什么。作为欣赏者不是把天看成研究对象来分析它,当你从艺术的角度将之在你的生命中重新展现,这是一个对话关系,没有工具理性的含义,也没利益、实用,就把它当作它自己的伙伴,也就是马丁·布伯在I and Thou(《我与你》)中所说的“我与你”的关怀,他者是我的生命中不可或缺的,这种欣赏预设了人是大化流行的参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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